《校友通讯》

百岁华诞时 情系母校深

发布时间:2009年11月19日来源:浏览次数:1051

  无情岁月暗中流,情系沙坪梦未休。
  天假良辰庆百岁,春风吹拂暖神州。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我们在时间隧道的行程中不断逾越一条条的标志线,“花甲线”、“古稀线”早就远远抛在后面,“新千年线”、“新世纪线”也在不久前一瞬而过。正当大家安享白发苍苍的晚晴岁月时,忽然眼睛一亮,突然迎来了母校的百岁华诞,顿使我们增添了无限激情和欢欣。在这样的日子里,回首前尘,不禁对母校中央大学兴起了深深的怀念。嘉陵江边的那些日子,活得再老也还总是难忘。一想起那时母校的学习生活,便觉得可用三个字来代表其特点。
  第一个字是“高”。这是指母校的门槛高,进她校门很不容易。我是1940年考入重庆中大的。那时母校已经声誉鹊起,名扬四海,沙坪坝成了考生们如醉如痴倾心仰慕的众矢之的,因此,中大新生录取分数线之高,远远超过了国内其他所有的名牌大学。我求学的中学国立三中(在贵州铜仁),不时有一位比我高一级的学长,他在1939年、1940年、1941三年之中,接连投考中大三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方能跨进中大的校门,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例子(这位学长目前在加拿大定居,姓名恕隐)。正是:
  沙坪中大美名扬,多士投奔步履忙。
  门槛奇高难跨越,含羞且饮闭门汤。
  第二个字是“紧”。那时中大的功课很紧,机械等几个专业尤其负担沉重。我高中时有位同班好友与我同年升学,他考入的是重庆九龙坡的交通大学,也读机械。可是他们一年级时没有物理实验、化学实验、铸工实习、锻工实习等必修试验,甚至也不设必修课基本国文(三学分),因此功课远不如我们紧。从二年级起,由于当时母校设备之全为全国之冠,故又设有钳工实习、木工实习、金工实习、直流电机试验、交流电机试验、金属材料试验、金相学试验、水力学试验、热工试验等许多必修的试验项目,而且对试验报告的要求又非常严格。与此同时,母校对于考试更是一贯从难从严掌握。工学院常常有些毕业生因为一二门功课不过关而被迫在毕业后抽出时间定期到校补读该项课程,直到补足所缺学分方能获得毕业证书。正是:
  寒窗四载过关难,紧字当头师道严。
  在校不经磨与练,那堪跋涉世途艰。
  第三个字是“苦”。抗日战争期间,大学生的衣食住行条件极端困难,个个面黄肌瘦,这些已不必多说。此外又因缺医少药,学校没有医生,没有医疗设备,以致疟疾猖獗,肺结核流行,年年都有不少同学因病休学;这种苦况远非当今大学生们所能想象。说也奇怪,这个“苦”字还一直紧紧跟着我们,如影随形,始终挥之不去。解放后,校名“中央”二字被取消,从此我们也就变成孤儿一样,处处遭人白眼,这滋味能不苦吗?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红卫兵们指着我们的鼻子肆意污辱我们及我们的母校,还要在书写交代文字时,逼我们在校名前加上一个“伪”字,这就比吃黄连还要苦了。幸而后来遇上改革开放,大地忽如一夜春风,一切很快得到改变,我们终于过上了幸福舒畅的晚年生活。想不到的是,最近南京举行百年校庆时,两所母校还对我们中大老校友们给予格外的优礼相待。正是:
  当年苦海堪深沉,又复多年蒙黑名。
  百年校庆开盛会,学子欣归当嘉宾。
  在母校的百年校史上,中央大学历时共21年。这段时间不算很长,却是母校发展最迅速、最重要阶段。中央大学以她空前的活力与能量不断成长,最后达到巅峰状态,从而在全国解放后,完成了她的成熟条件而裂化成为一大批院校;她们随后分别独立发展成为当今十一所衍生的全日制正规化大学,即:南京大学,东南大学,河海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南京林业大学,南京工业大学,江苏大学(镇江),江南大学(无锡),第四军医大学(西安),西北工业大学(西安)。此外,台湾亦在1979年成立了中央大学,她在海峡彼岸恢复了大陆母校的地位,已经得到各方人士的承认或默认。一所著名的大学,竟然在短时间内分裂衍生成为多(11+1)所独立的正规化大学,这不仅在世界教育史上留下了佳话,恐怕也是盘古氏开天辟地以来从未见过的奇迹。正是:
  籽荚爆裂意何如?落地生根十二株。
  薪火从容传接力,衍生各校展宏图。
  我们“过去的母校”是中央大学,这是简单的事实。但是,有了许多衍生学校之后,各人心目中“现在的母校”数目就可能不止一个,而且各人可能还有不同的选择,这种现象就比较复杂了。例如,根据我从前读的是机械,在我眼里,“现在的母校”就是南京大学和东南大学;我是把她们并立的,因为两者之间无法估量轻重的差异,更无法再作取舍选择。此外,台湾中央大学对我又有强大的吸引力,因为她保留了大陆中大的校徽标志,并保留了历史上的旧校歌,说明她已继承了大陆中大的传统地位。这样一来,我就乐于承认她为第三个“现在的母校”了。至于尚有其他一些衍生的大学,她们是否会承认我是校友,或者是否会埋怨我无情地弃她们而去,这些问题我只好一律避而不谈。正是:
  慈母生余贫困窝,亲恩欲报记心头。
  若将母校比慈母,三位娘亲不算多。
  这次我赴南京参加东南大学的校庆活动,收获不小,感慨亦多。五十多年前,我曾在南京工作三年。那时中央大学就在如今东南大学的位置,每逢暇余有便,我常有机会访问母校;例如,曾在大礼堂聆听过罗隆基等人的讲演。这次我看到的大礼堂,仍是当年那座八角形建筑,想不到它历经半世纪的风霜依旧无恙。如今的校门也仍是当年的校门,虽然够不上现代化的雄伟气势,却仍保留了简朴的旧时风姿。使我惊异的是,五十年前那些不引人注意的法国梧桐,如今全都变成了伟岸的参天大树,每一棵皆是枝繁叶茂,浓荫蔽日。从前周围空旷的大礼堂,现在已被大树遮挡得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圆顶。正是:
  大礼堂前人影稠,风光无限四牌楼。
  参天大树重重绿,学子回校旧地游。
  机械系32级同学在东大新建的群贤楼中,有一个“永和厅”可以作为聚会的地方。这个厅是本班旅美定居的孙永和学长捐资而命名。那天群贤楼揭幕后,果然在“永和厅”遇到了好多位久未见面的来自美国、台湾以及国内的远地老友,大家得以畅叙别后离情,同时还兴致勃勃地观摩了彼此提供的一些文物展品,感到无比欣慰。我又曾特地跑到校园的西北一隅,找到那棵著名的六朝古松,对它作了一番仔细的凝视。这棵古松斜枝倒挂,已是老态龙钟。我立刻想到自己也已步入高龄,禁不住同病相怜,暗暗慨叹。正是:
  欢晤故人情意浓,人生聚散太匆匆。
  六朝金粉水中月,古松犹在曲似弓。
  在南京的三天,我被东大师生所感染,始终沉浸在百年校庆的欢乐氛围之中。自从听了五月三十一日庆祝大会上顾冠群校长的讲话,他那清晰、爽朗、坚定、昂扬的语音,久久回荡在耳畔,使我感奋不已。我为母校的现状和成就感到自豪;我为母校的华诞祝福;我衷心祝愿母校的未来更加壮大、更加灿烂辉煌!附带说一下,这次东大派了许多工作人员在各个接待点辛勤服务,他们温文有礼的态度,以及大批大学生志愿者随时随地的热忱帮助,都使我难以忘怀。诗云:
  百年华诞百花鲜,贺客如云贺兴酣。
  开朗心情开盛会,沸腾吉日沸东南。

注:苏笺寿,中央大学机械系32级校友,同济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