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通讯》

聆听陶行知秉烛畅谈《新大学》

发布时间:2009年11月16日来源:浏览次数:1106

    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奉献精神,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奋斗终身。他那学贯中西博大精深的教育思想,那从国情出发、富有创见的教育实践,堪称是我国近代教育史上璀籼夺目的瑰宝。
  陶行知又是杰出的爱国者,坚强的民主战士。在民族危难的岁月,他以维护中华民族的独立生存为已任,毅然投入救亡活动,奔走呐喊,还曾不辞艰辛,出访二十六个国家和两个地区,行程25万公里,进行反帝抗日的宣传,争取国际援助。在反独裁、争民主,反内战、争和平的斗争中,他紧跟中国共产党,致力于人民解放事业,面对顽敌,口诛笔伐,不屈不挠,置个人安慰于度外。热爱人民,团结群众,为人民服务不遗余力。他战斗的一生,自当永垂史册。
  我对陶行知的思想、人格、精神、业绩,无限景仰。1944年在重庆沙坪坝中央大学学习时,曾聆听过陶先生的教诲。时间过去已将六十个春秋,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陶先生的精辟论说和对青年的殷切厚望,还记忆犹新。
  那是1944年早春的一天,中大教育系系会发出了邀请陶先生来校演讲的公告。陶先生是同学们心仪已久的学者和民主人士,自然受到热烈的欢迎。当知道陶先生于1917—1923年曾在中央大学的前身南京高等师范和东南大学担任教授、教育系系主和教务长时,更感到亲切,渴望一瞻陶先生的风采,倾听陶先生的高论,所以在举行讲演的晚上,容量最大的教室必挤得满满的。但是,由于陶先生的政治立场、观点和国民党当局是对立的,他的到来,也有极个别的人并不乐意,害怕他宣传“赤化”妄图干扰破坏。当演讲会一开始,主持人的“开场白”话音刚落,会场的电灯突然熄灭,照明设备的线路被切断了。主持人一面招呼与会同学保持安静,自觉维持秩序;一面关照几位同学急奔宿舍取来蜡烛。大家出于对陶先生的崇敬,也由于对寻衅干扰行径的蔑视,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
  当摇曳的烛光亮起时,大家看到陶先生愠怒的神情,他没有说什么,离开座位,从容地在黑板上写下《新大学》这一吸引大家注意的题目。接着他解释说:《大学》是儒家的经典著作之一,是一篇议论如何治国平天下的政治论文。它所阐述和提倡的论理道德,长期为维护和巩固封建统治服务,在我国有深远的影响。现在时代不同了,应该是人民的时代、人民作主的时代,旧的“大学之道”必须修改,我把它改动了,名之为《新大学》。
  孔子的“大学之道”是: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提出了儒家的道德观念和政治主张的纲领。从字面上看,它的主旨在于使人们的美德显明,鼓励人们革除和更新旧习,促使人们达到善的最高境界,实际上所谓“美德、更新、至善”是抽象的,是骗人的美丽外衣,要人们遵循的,实行的,无非是统治者的旨意。因此陶先生主张修改,他说:“新大学之道,在明“民”德,在“亲”民,在止于人民之幸福。”强调“新时代之大学之道,必须把人民大众放在突出的地位”。
  陶先生讲的明民德,就是要明白人民的大德。坚持“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他以为人民的大德有四条:1觉悟—觉悟每个人民都是国家的主人。2联合—明白一切力量从联合而来。3解放—解放头脑、双手、眼睛、嘴时间和空间,解放自己,在解放斗争中作贡献。4创造—解放出来的力量用在创造上,创造新自己,创造新中国,创造新世界。
  陶先生改新民为亲民,倡导亲近老百姓和群众同甘共苦,打成一片,做人中人,让老百姓承认我们的确是可以信任的亲人。要做到钻进老百姓的队伍里,跟老百姓学习,帮助老百姓解除思想上的禁锢,认识生活上痛苦的根源和克服痛苦的途径共建民有、民治、民享的未来。
  陶先生把止于人民的幸福的止字,解释为“瞄唯”鼓励青年立志、创业、待人、处事、自律都要瞄准“人民的幸福”。以争取人民的幸福为准则。在学校攻读时,学习、研究、修养品德、锻炼身体……参与一切活动,都要以为人民服务、为人民造福作目的。
  陶先生的讲话深入浅出,吸引了在场的同学,阐明的道理,耐人思索,发人深省。举出的例子,通俗恰当,饶有兴味。象在讲到“觉悟”这一民德时,就说要清楚地认识国家好比一家大公司,国民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公司的老板,老板要当家作主,行使自己的权力,不能让凶恶的伙计蒙骗你、伤害你、欺压你。只能是老板解雇伙计,不能让伙计骑在老板头上恣意妄为,横行霸道。这时他慷慨激昂,十分动情,大家也心领神会,知道言外有音,是在针砭时弊。这哪里仅是学术讲演,分明是一席宣传鼓动的政治演说。在其他地方,陶先生也不时借古说今,设喻讽谏,既表明了他的政治立场,也运用了巧妙机智的斗争策略。至于对策:学子的启发教学,语重心长,更令人折,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在这以后,我又曾见到过陶先生两次。一次是1944年夏在重庆市区举行的全国教育学术团体联合年会上。记得他没有在会上讲话,一次是在1946年一月间旧政协开会期间,育才学校的师生冒雨从北碚徒步到重庆游行,为促进旧政协达成协议呼吁示威,途经沙坪坝,在中央大学礼堂住宿。陶先生已年逾半百,率领师生行进,到达住地,还不顾疲惫,关心和照料学生,我看到他风尘满面,不停张罗的神态,十分感动。
  1946年7月,我从重庆乘船南归,7月26日在南京转火车回沪,不意在车上听到广播,获知陶先生前一天不幸逝世的噩耗,我无限崇敬的师表、人民大众衷心爱戴的杰出战士溘然长逝,不胜哀悼。
  陶行知先生生命最后的一百天,是在上海度过的。这段时间,他到学校、工厂、农村,团体作了以反内战、争民主的讲演有一百多次。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恐吓威协,无私无畏,斗争不息。在李公朴、闻一多两位烈士惨遭反动派特杀害后,陶先生异常悲愤,不断对反动派口诛笔伐。各方友人劝他注意安全,他大义凛然地回答:“我等着第三枪”表现了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陶先生还抓紧时间,夜以继日地整理所写的诗稿,终因“劳累过度,健康过亏,刺激过深”1在爱棠路爱棠新村(今徐汇区余庆路余庆新村)友人寓所突发脑溢血去世。这是中国人民的巨大损失,是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巨大损失。陶行知先生不仅是忠诚于教育事业,曾有创造力的教育家,而且“是由卓越的民主主义战士进而成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的典型,是中国进步知识分子的典型”2陶行知先生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光辉榜样。
  1见周总理于陶行知逝世当天给中共中央的电报。
  2见江泽民同志在1986年上海市纪念陶行知先生诞生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