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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奉连”情话(中)——原南工69、70年毕业生回访江西军训农场活动纪实

发布时间:2018年11月15日来源:校友总会浏览次数:1886


【编者按】

    长篇通讯《“安奉连”情话》,详实地回溯了“文革”中原南京工学院(现东南大学)6970两届部分毕业生分配到江西部队农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艰苦环境和风雨考验中结下深厚情谊的特殊经历,以及这些连友们在分离47年后再次结伴到江西同游故地的见闻和感受。诚如一同参加过“安奉连”锻炼的校友、前江西省政协副主席殷国光在母校江西籍2018新生座谈会上所介绍:这15个月艰苦又乐观的生活,锻炼了这些老校友的体魄、磨砺了他们的意志,使他们在后来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中,“遇险不惧、遇挫愈勇,败不馁胜不骄,不断进取有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通讯撰稿者“魏达嘉”(笔名)也是当年“安奉连”中的一员。他以深切的体验、真实的观感、细腻的笔触,记录了“安奉连”前后相隔近半世纪的两段故事,其中蕴含着对母校的深沉挚爱,值得各位校友一读。

  

重返故园

  

1、青春离“家”老大回,再访安奉看“母亲”

    年轻时读过贺敬之那首脍炙人口的《回延安》:

    “身长翅膀吧脚生云,再回延安看母亲!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

    可那时只是随便阅读、信口朗诵。直至此时此刻,才真正领会了前辈大家的情感之深和遣词筑句的精妙!

    1029日,上午8时半,“旅一”、“旅二”两辆宇通大巴,载着70位安奉连友暨家属,从下榻的江西工商行政管理干部学校招待所出发,沿赣江岸、过湾里、穿梅岭、越新建,一路驶往此行的第一重要的目标地——安奉农场。

    车辆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奔驰,全然没有当年乘敞篷军车在扬灰小道上一路巅沛到农场的感受。直至车过“安义古村”,见到“干洲”的招牌,当年的回忆才开始苏醒:“干洲”,那可是当年离农场最近、人气最旺的大城镇,农场的蔬菜肉食、纸张文具,都需到这里采购;偶而想逛街休闲,也多是请半天假来干洲镇里转上一圈。

    绕绿水、转村廓,又拐了几个弯,就有人逐一地指着窗外喊起来:“这是营部,我们经常带着小凳到这里看电影!”“那是二连的驻地,他们离营部近,吃肉也比我们多!”“这口小水库还在,里面鱼真多……”

    短促的喊声加上渴望的眼神,铺垫起气氛、造足了紧张,犹如“急急风”锣鼓般,喻示一场“省亲大戏”就要开场。

    汽车来到竖有“农牧渔良种场(原安奉农场)”指示牌的路口,进入一条仅三米多宽的单行混凝土路。路边出现了警察——那可是实打实的“POLICE”,每位相隔百来米、精神抖擞地“接龙”了约一公里,把我们一路接进一个场院里:

    阔别47年的“安奉连”老连部所在地,终于到了!

2、四十七年梨花谢,旧址难觅人事非

    场院四周停了许多轿车、摩托车,奉新县委县政府和良种场负责人亲来欢迎,临时架起的大喇叭中不断播放着“红歌”,接待姑娘热情地递上杯杯茶水,远近老俵携幼扶老前来观望我们这批早先在这里干过活的农场大学生……

    场面令人感动。可任什么也比不上连友们乍望见那座颜色已改但模样宛在的老连部时的心情——顾不上礼仪、顾不上喝茶,一听完地方官员的简短欢迎辞,便急吼吼围聚到这低矮老房前,用眼神上下使劲打量,仿佛在外逛荡半世纪的游子回家,蓦然看到了佝偻身子守望已久的白发高堂!

    中共奉新县委和奉新良种场负责人(上图前左)亲自出面接待昔日在农场锻炼的军训连客人,“欢迎您回家”的大横幅感动了所有在场者。原军训连一排副排长殷国光(上图前右)代表全体连友表示衷心感谢。

    连友们簇拥在军训一连老连部前,像打量老母亲似地仔细观看这座老屋,回忆48年前初来此地时的情景。

    女连友叽叽喳喳讲述起往昔:“左边这间房子就是我们以前住的房间;那间是连长指导员他们的宿舍”;当年的通讯员和文书回忆着“连部常常深夜还亮灯,有时是研究工作、布置明天的任务,有时是看书、打牌”、“以前这里有一口井,虽然水不多但天再旱都不会干,有时早晨洗脸漱牙就用井水”;老司务长寻找着当年停靠牛车的地方,想象起那时驾着牛车、推着独轮去干洲镇采购蔬菜猪肉、替连友捎带日常用品的情景;一位在老五班——炊事班烧过饭的连友,记起当年因为劳动太累、错过两次闹钟睡过头,来不及蒸馒头,“害得全连人只喝了碗稀饭就到梨园干活”的故事,来了个“迟到47年的道歉”;当年因养猪养得好被评为优秀军训战士的饲养员四处寻觅,未找着他当年费老大劲砌起的“自流水猪棚”,于是拉着一位姓龙的老俵动问,龙老俵却说自己是十多年才从湖南移民过来,压根儿就没见过这里有什么猪圈羊棚!

“当年这口井……”

    最令全体连友伤感的是,当年劳动奋斗过的那大片茂密的,春天花云花雾开遍、夏天硕果压弯枝头的梨园,不知为什么也全然不见了踪影。在场的良种场场长对此疑惑早作了准备,详细地回答了连友们的询问:“梨树寿命只有十来年,你们走后没几年,农场移交给地方,组成了新的垦殖场和良种场,梨树就陆续被砍伐了,改种了水稻、蔬菜和其他水果。“目前,良种场正在研究如何开展以休闲养老、有机采摘、青少年生物教育为主的多种经营,也有可能恢复一部分梨园,欢迎大家今后再到场里来观光、采摘、颐养。”

    一席话,听得不少连友叹息连连: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梨花落、春入泥”,这才是真正的“无可奈何花落去”!

3、苦竹伐竹艰苦绝,今日古竹新事多

    下午,沿223省道转了几十里的盘山公路,连友们来到靖安县中源乡古竹村。

    这是当年安奉连友们在严冬天气下奋斗了两个多月的劳动地点。只是,那时的村名不叫古竹,而叫“苦竹”。

    古竹村位于中源乡的东北角,距靖安县城约55公里。将近19平方公里村境、16千多亩山林,都挂在上千米的高山上,形成了明显的冬冷夏凉垂直气候。197011月下旬至次年1月,正是当地最寒冷的季节,“安奉连”的多数军训战士,在连长带领下,开拔到这深山老林中安营扎寨,伐竹砍茅扛杉木。

    这是军训中最艰苦、也最令人难忘的时段。不少连友清晰地记得当时情景:

    “连部和部分人住在一座老旧的祠堂,其他人分住在几座临时搭起的窝棚里。天冷风大、衣裙又常湿,只能在窝棚里面用木炭生一小盆火,烤干衣服兼御寒……”

    “砍下竹子后,把竹根朝下沿陡峭的山凹住下放,中途竹根撞到小树,突然以人字形横空飞射,还真是壮观!”

    “最麻烦的是找不到山凹,只能杠着毛竹在山坡乱石堆里找道往下搬,有时石头上有霜打滑,摔倒是常事;有时毛竹被树挡住,无法转身,但又不能扔下造成浪费,只能慢慢调转头顺好竹子再往下走!”

    这是连友们在古竹村住地前的一条小河。当年虽已隆冬,但大家早晚洗刷还经常直接用此溪水。

    发生过多次“负伤不下火线”的情况,老文书沈浩欣就是其中一位。一次他在古竹砍毛竹时奉命去买红纸,向山民借了自行车去邻村的商店,1米略宽的山路坑坑洼诖、散满石块,下坡时车子没刹住,撞到右侧岩石、前轮扭成了麻花,人摔在悬崖边上,右膝盖嵌进石子、流了一片血,躺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好不容易推着自行车回连部,请卫生员取出石子、包好伤口。第二天拐着脚照常上山砍毛竹。膝盖伤口化了浓,至今还留看一块深色的伤疤!

    如今的古竹村,山依然高、林仍旧密、村子还是“省定贫困村”,但各方面条件如山民的物产、收入和住房等等,都与以前发生了巨大变化,真正的贫困人口也只剩下1115人。为了“彻底消灭贫困”、带领山民致富,宜春市、靖安县都派干部长期蹲在这里,指挥“脱贫攻坚”、开展“产业扶贫”、“就业扶贫”、“教育扶贫”等。

    好客的主人拿出许多山乡特产招待我们,还陪着大家参观了年初修葺过的“郑氏祠堂”——就是当年“安奉连”临时连部驻扎地,观看了山民们组建的“金利园特种养殖合作社”养殖的娃娃鱼、稻田甲鱼,与种、采的有机米、高山白茶、香菇、蜂蜜。同样依托山林,却与以往砍树卖竹迥然不同的新型林产品,引起已久居城市、远离自然的连友们的浓烈兴趣。有些连友采购了蜂蜜茶叶,也有的就如何深度开发和广度利用这些有潜在高价值的林产品,与合作社负责人作了初步的讨论。

    古竹村的负责人用当地土产款待连友们,并向客人介绍近年来村里的变化。

    当年“安奉连”临时连部驻扎地——“郑氏祠堂”已被整修一新。

    回馈农场、报答山乡,也是“安奉连”友们此次组团重返故地的目的之一。倘能在有生之年,利用各人拥有的技术、经验和人脉,为奉新农牧渔良种场(原安奉农场)和靖安古竹村(原苦竹村)作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一定是大家特别乐见乐为的。  

文:魏达嘉,图:除署名者外均为黄小平摄

2018年11月2日~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