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东南

[往事]长衫布鞋赴任,两年辞职14次----记中央大学吴有训校长

发布时间:2011年05月26日来源:校友总会浏览次数:1018

 (转自《金陵晚报》)

  作为学生,他用实验完美地证实了他导师康普顿的理论,直接促成了康普顿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作为老师,他培养了钱三强、钱伟长、杨振宁等一大批的世界级的科学家;作为校长,原中央大学化学系高济宇教授认为:“中大真正得到师生拥护的校长,恐怕只有吴有训先生一人。”

  然而,两年中央大学校长任上,吴有训却递交了14份辞呈。对比户籍卡上的证件照和同时期的生活照,证件照上一本正经略带苦涩,而生活照里则笑得和阳光一样灿烂。这表明,只有跟家人在一起,吴有训才会开心起来,而一回到中央大学,各种杂事缠身,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记者还是采访了东南大学退休教授、现任清华大学客座教授王步高先生。吴有训的身世经历国内已有多本传记,但涉及到清华大学、中央大学这两所影响吴有训最深的大学,写出了东南大学校歌与清华大学百年赋的王步高教授,显然是讲述吴有训与这两所大学关系的最佳人选。

    王教授介绍说,1916年至1920年吴有训在中央大学的前身—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理化部学习。1927年夏至1928年7月在中央大学任物理系主任。1928年8月至1945年8月在清华物理系任教。1945年8月至1947年10月任中央大学校长。

    从求学到任教吴有训只在中大待了7年,而在清华大学却整整待了17年,吴有训的教学科研成就自然绝大多数与清华有关,然而个人荣誉的顶峰却还是在他的母校——中央大学。

怀揣原子弹之梦赴任

    1945年8月,蒋介石任命吴有训为中央大学校长。当时的中央大学贵为民国最高学府,但派系林立,四年内4换校长,甚至连蒋介石也兼任过一年校长,然而中大情势并未有多大变化,足可见这个烫手的山芋有多烫!

 

    抗战胜利中央大学马上要回迁南京,这个重要关口选择吴有训,自然是看重了吴有训的特殊身份:出身于中大前身——南高师,又长期在清华大学、西南联大任教。凭着他科研教育上的成就与声望,应可调和中大教师中已经形成的北大清华与南高东大派的紧张关系。

    作为一位乐于恰如其分地表现自己各方面能力和水平的人,吴有训在西南联大理学院院长任上的表现有目共睹,中央大学作为他能够找到的最高平台,吴有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对此他的学生彭恒武院士如此评价:“比较可能的还是他想利用一定的权力和地位,独立自主地决策、指挥一批人马去实现一个目标也未可知。”

 

    这个目标说大了是科教救国、兴国,具体来讲就是原子弹之梦。事实上当时国民政府已派人去美国考察核武器。只是解放前夕风云变幻,国民党的原子弹之梦随着败逃台湾而消散。吴有训的原子弹之梦却仍在延续,解放之后,身为中科院副院长的吴有训还是看到自己的学生们独立研制出了属于新中国的原子弹。据王教授统计,23位“两弹一星”有14位出自吴有训门下。

 

衣着简朴被拒门外

    1945年8月底,穿着蓝布长衫和带扣襻子的圆口老布鞋,吴有训把家人留在昆明,只身一人飞赴重庆上任,开门见上地宣布:“我是来为母校服务,不是来做官的!”

 

    说到吴有训的简朴作风,王步高教授由衷地敬佩。人家学校的校长到教育部去开会,西装笔挺,坐着高级小轿车,他则穿着一个长衫,坐着个小黄包车走到教育部门口,教育部的人好几次把他挡在门外:“开大学校长会,你来干什么?”

    按照国家规定,中央大学校长是住小别墅的,吴有训却把自己家的小别墅分给几个教授来共同住,自己仍然住在当时中央研究院的集体宿舍里,两家共用一个八平方米的一个小客厅。儿子在家里都没有床位,儿子当时在上中学,就是当时的中央大学的附中,也就是今天的南师大附中读书,叫儿子在学校寄宿,家里没有床,睡不下。

 

    吴有训母亲去世,蒋介石派人给他送去一笔钱,他断然拒绝。其实他并没有钱,老母亲的丧事,还是预知两个月的工资才办的。王教授感慨说:“这样两袖清风的校领导,才能把中央大学带得好!”

 

宁愿辞职也要保护学生

    吴有训当初肯定没想到,中央大学校长是如此难当,吴有训只有一而再地选择辞职,两年校长任上辞职14次,也创下了校长辞职的一个纪录。

 

    吴有训第一次辞职市在1945年11月,距离当上校长不足3个月。原来3个月九先后收到教育部3份着他“防共”的训令。头两次他都着秘书去作了解,并向教育部明确报告“密保不实,查无此事。”第3次吴有训实在忍无可忍,即向秘书口授辞呈,声明中大情况复杂出乎预料,昔在西南联大时,从未见校长有追查“共产嫌疑之负担”。如此局面,莫如尽早隐退云云。后来由于教育部长极力挽留,吴有训才坚持下来。

    1947年中央大学“五二O”大游行遭到国民党当局的镇压,随后国民党南京警备司令部发布了对中央大学的戒严令,并向中大校方提出40名学生的“黑名单”。吴有训明确表态说:“决不允许到学校来抓学生,你只要抓一个,我吴有训马上辞职。”

 

    1947年10月底,吴有训向教育部递交了第14份也是最后一份辞呈,随即向中大师生告别,不日便登船去墨西哥出席联合国会议。从此,吴有训与他的母校中央大学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