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六朝松】之八
鸡鸣山下读书堂
尹文
1915年,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任教的李叔同先生,受东南大学的前身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聘请,任南京高等师范美术主任教习,教授图画、音乐课程。李叔同先生是美术、音乐、话剧、书法、篆刻、教育诸领域均有建树的艺术教育家,是中国近现代话剧、学堂乐歌的创作者,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歌即李叔同先生所作。
李叔同先生是词作家兼作曲家,他创作的歌曲旋律优美悦耳,内容广泛,形式多样,既有忧国忧民的爱国歌曲,也有陶冶性情的抒情歌曲,还有词清曲雅,赋予哲理的佛门之音。他最早运用现代乐谱创作乐曲,并且取得丰硕成果,是具有深远影响的音乐家。在音乐教育方面,早在1905年,李叔同编《国学唱歌集》就已经正式出版,他将国学以音乐的教育方式进行普及教育,在序言中指出:“乐经云亡,诗教式微,道德沦丧,精力灾摧。”李叔同先生将国学的《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昆曲音乐分为五类,他说:“《毛诗》三百,古唱歌集,数典忘祖,可为于邑,扬葩第一;风雅不作,齐竽竞嘈,高矩遗我,厥唯《楚骚》,翼骚第二;五言、七言,滥觞汉魏,环伟卓绝,正声罔愧,修诗第三;词托比兴,权兴古诗,楚雨含情,大道在兹,离词第四;余生也晚,古乐靡闻,夫唯大雅,卓彼西昆,登昆第五。”梳理了中华国学与音乐的门类关系。
李叔同先生将艺术教育与人格教育紧密结合,他以艺术家的心灵,陶冶学生的情操,培养学生高尚的人格。所谓“先器识而后文艺”,画家潘天寿先生说:“吾师弘一法师云:‘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可与《唐书》‘人能宏道,非道宏人’一语相印证。”寓教于乐,将人格教育与艺术教育紧密结合,李叔同先生培养了丰子恺、刘质平、潘天寿等著名艺术家,艺术教育家,被学生称为“人格导师”。丰子恺编《中文歌曲五十首》,收入李叔同在俗歌曲13首,丰子恺先生作序言说:“李先生有深大的心灵,又兼备文才与乐才。据我们所知,中国作曲作歌的只有李先生一人。”所以李叔同先生被誉为中国现代音乐的启蒙者。
两江师范学堂图画手工科乙班毕业生姜丹书先生小李叔同五岁,其时与李叔同先生任教于浙江省立师范,同住一楼,同校共事多年,无论从人品还是学问对李叔同先生都非常敬重。1917年,姜丹书先生的母亲患胃癌去世,姜丹书恭请李叔同先生为其母亲撰写墓志铭。1918年李叔同在出家前一天晚上,写下了在俗的最后一幅书法作品《姜母强太夫人墓志铭》,其书法取魏碑风格写成,写毕李叔同将毛笔折断,以示杜绝尘缘,出家为僧。李叔同幼年,其父亲去世,临终前嘱付家人延请僧人颂《金刚经》,后来又有机缘旁听《大悲咒》《往生咒》,颂经声中埋下了佛缘慧根,南高师与南京九华山、鸡鸣寺邻近,杭州虎跑寺、灵隐寺去杭州师范学校不远。对于其时的境况,李叔同先生在家书中云:“任杭教职六年,兼任南京高师顾问者二年,及门数千,遍及江浙。英才蔚出,足以承绍家事者,指不胜屈,私心大慰。弘扬文艺之事,至此已可作一结束。”于是离开六年的教职,遁入空门。并作有禅诗曰:“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此时的先生已经由艺术的精神生活进入了宗教的灵魂生活境界。1939年李叔同先生六十寿辰,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江谦先生难忘旧人,作《寿弘一大师六十周甲》,诗云:
其时的中国战乱不断,生灵涂炭。弘一法师为丰子恺《护生画集》配诗五十首,其跋文说:“我依画意,为白话诗;意在导俗,不尚文词。普愿众生,承斯功德;同发菩提,往生乐国。”并云:“盖以艺术作方便,人道主义为宗趣。”以艺术为宝筏,普渡苦难中的芸芸众生。
从黄福海先生饱经沧桑的魁梧身影中,我依稀看到了弘一法师艺术风范。
李叔同(1880年10月23日—1942年10月13日)幼名成蹊,学名文涛,字叔同,以字行,又号漱筒。父李世珍,字筱楼,清同治四年进士,官吏部主事,后引退经营盐业和银钱业。李叔同6岁时读书朗朗上口,后入上海南洋公学特班,受业于蔡元培。任上海圣约翰大学国文教授,爱好京剧,书画。创办《沪学会》,开演说会,办补习学校,在夜校特设“乐歌课”。开中国当代音乐教育之先河。1905年留学日本,创办《音乐小杂志》,入东京美术学校学习油画,创办话剧团体“春柳社”,扮演茶花女。1911年于东京美术学校毕业归国,任天津直隶模范工业学堂图画教师。1912年,李家资本破产,次年到上海,任教于城东女学。加入“南社”,参加南社第六次雅集,任《太平洋报》主笔,负责画报副刊,与柳亚子等创办“文美会”,主编《文美杂志》。秋,《太平洋报》停刊。应邀赴杭州任浙江省立两级师范学校图画、音乐教员。1915年,应聘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为顾问,教授图画音乐课程,此年创作《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歌》《送别歌》《早秋》《忆儿时》《悲秋》《月夜》等。1918年在杭州虎跑寺正式出家,于灵隐寺受戒,在上海、厦门、温州、泉州、等地寺庙从事佛教活动,创办“南山律学院”、倡办佛教养正院。李叔同是中国现代美术的先驱,中国现代音乐的启蒙者,音乐艺术家刘质平说:“先师与余,名为师生,情深父子。先师在俗,诚推为近代最伟大之艺术家。入山后,发愿毕生精研戒法,为元明清七百余年来南山律宗复兴之祖。”
(转自《东南大学校报》总第12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