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东大时,首先是觉得东大的建筑群很美,这是其他学校不能比的。不过,这篇简单回忆几个老师。
说起来工科学校里,教学质量东南恐怕仅次于清华,起码我在校的时候是,很多硬指标都靠前,当时科研排名其实也靠前。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被甩下去了。
叶善专老师应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东大老师,因为入学前就认识了。当时就觉得很严肃的一个人,后来上他的课才发现其实很诙谐。他不象曹恕上课都用英文讲,他还是中文,有点口音,但胶片都是英文。我从他那开始喜欢用图书馆的英文教材,而不是课堂用的中文教材。他的课条理清楚,深入浅出,一听就明白,也正因为如此,我大学期间考试分数最差的一次是他的课,当时就觉得好象自己都懂了,课后就没怎么学。他很少做科研,如果不是一点不做的话,但可能大学里这种教学一流的人的重要性比那些发很多垃圾文章的所谓科研牛人要更高。遗憾地是,我现在读新闻发现自己几乎是个物理盲,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我后来都去搞逻辑或者数学之类的东西了。
王步高老师很多人都认识的,他口音就更重了,当时还老提到自己和江泽民是老乡,还有全国各地的诗词专家与自己的学术联系,我想文科的人都敝帚自珍,孤芳自赏,只要不冒犯欺凌他人,也算别具一格别有风味,能大言不惭自己是当今诗词教学高人之一的,得确实有两把刷子。他退休后好象又返聘到清华,写了很著名的中国大学校长回忆。他的语文课对我们来说就是个补充,所以没什么压力,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我是很喜欢他的课的。后来我还选修过他的小说欣赏,没有考试,只要交篇读书报告,我写的是<金瓶梅>,线装竖排的没把我看累死,当然插图倒是不错,都很逼真传神。
夏恭恪老师也是东大一宝,东大的电子专业实力超强----不管教学还科研。论地位夏老师那时可能也只算是中等吧,比他老资格的还有一打,但他和管老合写的信号系统教材是绝对经典,他自己的讲解也风趣幽默,把那让人头大的卷积讲得很舒展。对他的印象好可能也是因为有个对比,当时的模拟电路课老师是个杀手,不仅考试狠,上课也大喊大叫,好像模电是门葵花宝典似的东西一般人轻易练不成,虽然我模电学得也出神入化地好。我觉得好老师不是那种把学生杀得灰头土脸的,而是应该让所有人都过而好学生则得高分那种,让所有人都不及格不算好汉。我考夏的课比较搞笑,卷子发下来我以为他扣错题,跑去找他理论,结果我发现我自己确实错了,这还没完,他把试卷认真重看一遍,发现分数算错了,他原来多给了我八分,我冤死无处说的有木有。
丁康源老师是全国劳动模范,那不是吹的,课堂和实验学做结合,他的教学方式既生动又耐心,就象个父亲一样--他的儿子确实和我们同学,我想很多人光去听他说话就很受用。我自己现在也给学生讲课,常常发现要将枯燥的教材内容“灌输”给学生确实需要高超的技艺,毕竟大学生不是小学生,靠哄或者吓就能让他们服你,你得起码懂自己教的,而且不是一般地懂,而后要忘我地教给学生。最近看新闻说有些老师上课能上哭了,我想情感确实很重要。比如讲编程,老师和学生在把程序调通时一起欢欣鼓舞手舞足蹈,效果比在作业本上简单划一个红勾子强很多倍。丁老师后来因病过早去世,我们去医院看望时他还强打精神与我们谈笑风生,现在想来是多大的损失啊。特别是后来世风学风浮躁,那种敬业的无私的老师真是越来越少了。
女老师里也有几个不错的,但因为都是教英语或者政治之类,我现在都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了,毕竟象韦钰那样当上工学教授乃至院士的太少了。科研强的老师如我上述,一般来说课不如基础课老师上得好,而且一般是带高年级或研究生的课,只有专业或兴趣对口才会对他们留下印象。现在觉得有点对不住的老师恐怕得算是朱道元老师,他一直劝我加入数模队,有时在路上碰见都说他们马上要组队参加全国或者国际比赛,问我去不去,后来他有好几次到宿舍找其他人看见我老是脸上贴着纸条在打牌,就再也不问我了。
当然,最感恩的应该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毕竟他把我领上道了,在他学生里我算混得最差的之一,不过我毕业的时候他对别人说我比较忠心,我想有这条肯定,我也满足了。我的性格和人生目标比他差很远,所以虽然他像明灯永远照耀在前方,我不可能达到他那种高度。就像少林武当,大当家的是泰斗,我这种虽然只是烧烧饭扫扫地看看天,到哪都还可以不卑不亢地说自己的出身,那就够了。
(沈俊 2012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