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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新:程泰宁》

发布时间:2018年04月16日来源:校友总会浏览次数:1490

    工匠是种精神,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情,即使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诱惑,还能坚持这种信念一直做下去。大匠,则是有思想、有追求的工匠,要在哲学和美学上有独到的见解,其作品都是为了表达某种思想,更要有不断探索、求变创新的崇高理想。程泰宁就是沿着这条路走下来的,不过他的这条路,走的异常艰辛。




        1956年从南京工学院建筑系毕业后,程泰宁怀着满腔的报国热情踏入社会,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命运蹉跎的25年。

        1981年,人到中年的程泰宁放弃了在北京担任行政领导职务的机会,选择来到杭州市建筑设计院。在这里,他只想抓紧时间和机遇,好好做设计。

    “45岁出来到杭州以后,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激情?因为这么多年,虽然没做这些大的项目,但是我在积累,在看书,在思考。就是有很多想法急于想表达。”

    由于对外开放和旅游事业的发展,1982年前后,杭州市政府开始与外商合资建一个宾馆----黄龙饭店。业主邀请的是美国和香港(地区)的著名建筑师来做设计,程泰宁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找到市领导,表示很想参与黄龙饭店的设计工作。

    “我就跟他讲,我们也不是一定要抢这个方案,我们做为本土建筑师,提提意见,用方案来表达我们的意见,给他们做参考。就是你这个方案拿出去,到底能用不用反正(也不知道)。但是从我内心来讲,我是想把这个方案拿过来。”

    黄龙饭店选址位于宝石山和城市之间。程泰宁发现,境外设计师的方案过于强调建筑本体,把饭店造型设计成板式的大楼,隔断了城市和风景区之间的联系,与环境不协调,造成气韵不通。

    “因为当时我有个想法,我要是跟他们一样做,我这个方案肯定取不了。即使你比他做的好,他们也会说差不多嘛,中和一下也就算了。我必须做一个他们不可能中和我的方案。思路就是说,你怎么能让我们这个建筑,让他能够成为宝石山和城市之间的一个中间跟过渡。这个我觉得很重要,这就用到中国绘画的这个气韵连贯、留白。”

    程泰宁着意淡化建筑的本体,从大环境来谋篇布局,选择单元成组分散的方法,在每组建筑之间留出了空白。并且结合中国传统庭院的空间处理,既满足了现代化酒店的功能需求,又营造了极具江南文化气息的空间意象,恰与对面的宝石山相互借景、情景交融。

    “我是把风景区、自然、城市跟建筑做为一个整体来考虑,就希望建筑摆在这里,它是很自然放在那儿的,它不是说我很刻意的想做这么一个东西。所以说做了很多很多方案,到最后做了这个方案以后,我想这个可能是我想做的东西了。”

    在这次与境外设计师的设计竞赛中,程泰宁胜在对地理环境的准确把握和对中国文化的深度理解。他的方案,强调黄龙饭店的中介作用,讲究留白、过渡和渗透,使建筑与环境相得益彰,弥漫着古色古香、幽雅文静的气质。一句“悠然见南山”,仿佛让人联想到中国诗词和水墨画中所强调的意境。

    “我觉得我自己的设计思想各方面,已经开始有一点成熟了,就是该怎么做,应该表达什么。其实这个不是我突然迸发出来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下来的,可以说是一种释放吧。”

    黄龙饭店的设计,让程泰宁一举成名。压抑多年的创作激情开始迸发。随后,杭州市院中标中国援非项目加纳国家剧院,程泰宁意识到自己没有去过加纳,对当地的文化和艺术都不了解,于是他派人专程去实地考察了半年,调查当地的国情文化和施工条件。

    “结果他们从国外回来,带了好多图片,雕刻的、壁画的、舞蹈的。这一看,给我非常大的触动,我觉得有门了,找到一点方向了。”

    程泰宁以中国建筑师的视角,攫取了非洲文化的精髓,热情、力度、夸张和神秘感。他将三个品字型组合的方形本块加以弯曲、切削和旋转,形成一粗犷有力又不失浪漫生动的建筑形象,把非洲艺术中原始而炙热的情感表达了出来,使建筑个性鲜明,地域特色浓厚。

    “这是我们中国的设计师哦,他也能把这个东西做的这么棒。这么的有力量感,这样的直击人心。”----筑境设计董事、总建筑师 薄宏涛

    “特别的纯净,手法特别的简练,然后整个形式的美感,我觉得也是我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个建筑。”----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合伙人 柳亦春

    “我始终有个观点,就是中国人一定要打到国外去。你们进来欢迎之外,我们希望你们尊重中国的国情和中国的文化。我出去我一定尊重当地的国情和当地的文化,文化只有交流,它才能进步。”

    程泰宁从创作实践中体会到,作为建筑师,必须要有自己的设计理念,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自己所处的时代,记住自己所处的地域,还要对建筑设计有主观的清晰的认识,这样才能设计出好的作品。总结起来就是立足此时、立足此地、立足自己。

    “所以你看我当时做了一个黄龙饭店,大家现在都认为是中国的。突然之间我又做了一个加纳国家剧院,这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嘛,但是它们的时代是一样的,但是一个在中国,一个在加纳,‘此地’就不一样了。然后我对中国是怎么解释的,我对加纳剧院是怎么解释的,这就是我的解释。大家都觉得这两个方案还不错,还有些特点嘛。有人说加纳剧院出来以后,到现在还有人讲,那个时候中国人做出那个作品还是很不容易的。这是我自己思考出来的。”

        1984年,程泰宁就任杭州市建筑设计院院长,作为院长必须要做很多行政管理的工作,但这些事情严重影响了他做设计。好不容易从院长的位置上下来,满以为可以大展身手潜心创作,但是由于年龄的问题,程泰宁面临退休的尴尬。

    “我倒不是对退休有什么看法,但中国的国情就是很清楚,你要是一退休,也就啥事也干不成了。我45岁到杭州来,我还当了七、八年的院长,实际上做的项目没几个,到1991年才真正开始自己放下来做项目,1995年就到60岁退休年龄了。心里面好像还没过足瘾,完全没过瘾,就是这种状态。所以那时候就特别纠结。”

    那时候,受到体制的局限和客观上的一些原因,程泰宁的创作处境越来越艰难。重重困境之下,他想改变的愿望和决心也愈发强烈。2003年,程泰宁找到中国联合工程公司,成立了中联程泰宁建筑设计研究所,在68岁高龄毅然选择了创业。

    “所以人家就问我,你怎么能坚持下来。我就说,想做设计啊,就是一个想法,就是想做设计,而且我觉得我能做设计,而且我觉得我做的设计做下去以后,也许对我们国家建筑师来讲,有一点点贡献。无非就是这一点。”

    程泰宁一直致力于中国现代建筑发展道路的探索,在设计中努力把现代建筑理念和东方文化结合起来。他的作品在形式上各不相同,却散发着中国建筑独特的风格和魅力,尤其是西湖旁边的浙江美术馆,唯美地就像一幅水墨画。

    “大家公认的,这是西湖最后一块风水宝地,做不好你千万别去做。你能不能把西方的这种极简主义,把中国的传统的文化,再加上很自然的山石这种意象能够摆在里面。”

    程泰宁画了三张草图,分别从自然环境、江南文化和现代技术三个层面,对作品的立意进行了准确的阐述。

    “坡顶穿插也好,江南流韵也好,跟时代结合也好,你必须有现代人的一种审美意识。你可以说这个很传统,你也可以说这个好现代;也可以说这个东西像坡顶,也可以说这个像座山;还有人说像钻石。所以这就是一种包容性,这种包容性就是把很多感觉能集中起来,集中起来的话,它就有更多的一种艺术内涵,让人有更多的想象。”

    在浙江美术馆的设计中,程泰宁突破了建筑风格、形式语言的局限,注重感觉、气韵和意境,把审美意象往心灵和精神层面延伸,提升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虽然用了玻璃、钢和混凝土等现代建筑材料,却传达出中国传统水墨画的诗意和韵味,在江南濛濛烟雨中,浙江美术馆沿着玉皇山向西湖层层跌落的形态,与整个环境和谐共生,又仿佛跟远处的雷锋塔遥相呼应。

    “所以我一直认为,通感是我们中国传统文人,包括我们中国建筑师,应该熟悉的东西。就是你把很多事情,虽然很复杂、很微妙,但是你用一种手法,把它非常自然有机地结合起来,都给它解决了,各方面都使用的很好、很妥帖。讲通感也好,讲境界也好,讲意境也好,都是最主要的一条,自然。”

    程泰宁一直倡导,中国建筑师要放眼世界但不迷信国外,要尊重传统但也不迷恋过去,而要探索出一条中国建筑师自己的道路。随着个人的设计积累,程泰宁逐渐认识到,西方不等于现代,中国也并非传统。中国特色不应拘泥于外在的形式,要体现中国哲学理念和文化精神,更要构建我们自己的理论体系。

    “我们现在讲弘扬传统文化,绝对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建构中国现代文化,这是最根本的。传统文化是个很复杂很多元很动态的一个系统,所以你得批判性的继承。不仅传统建筑,包括传统诗词、传统的绘画,找出他们的传统文化精神,体现在我们的建筑当中。”

        2005年,程泰宁在建筑学报上发表文章,东西方文化比较与建筑设计,站在东西方文化对比的角度,从认识论、方法论和审美理想三个方面,把自己的理论体系进行了整理和归纳。

    “以天人合一作为我对建筑的一种认识论,以理象合一做为我做设计的方法论,以情境合一作为我的审美理想。所以中国人一定要建立自己的东西(理论体系),而理论观念是第一位的,它是互相影响的。你实践很多了,但你要没理论没总结,没有自己的想法的话,那你就做不出来好的作品。”

    建川博物馆聚落中有一个很特别的展馆,它是专门为抗日战俘建立的。程泰宁把设计思路落在战俘这一特殊群体身上,深入去理解他们的内心情感世界。

    “我希望它是一块石头,它不过是在外力作用之下,受到外力有一些碰缺,但是你看它还是方方正正的一块东西,棱角还是很锋锐,而它内心的话,又很扭曲很郁闷。”

    程泰宁借鉴自然山石经过扭曲、褶皱和断裂生成的形态,来隐喻战俘们的内心世界,用简洁的构成手法,把窄巷、牢笼和高墙等元素,在曲折变化的空间里排列组合,以调动参观者的情绪变化,达到功能要求和意境塑造的有机统一。从进入战俘馆的那一刻起,观众将始终被一种沉重、压抑和悲怆的氛围所感染。

    “参观路线的引导,特定的这种空间氛围的营造,给人一种能够有所回味。这样的一种情境,我觉得他是都做到了,而且做的很一气呵成的感觉。”----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中国建筑设计院有限公司总建筑师李兴钢

    “它展室的一些曲折、扭曲,跟他展品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环境光,高窗、点窗,那种朦朦胧胧的光,再加小天井,跟一些铁的栅栏,像囚笼一样的栅栏,它就可以营造出一种比较压抑、比较扭曲的气氛,这跟我想表达的东西是一样的,所以它这样一种意境,跟它的展品,那些照片结合起来的话呢,它就能给人一种冲击感。所以有人看了,出来就流泪。”

    静静的水面,简洁的空间,让人静心回顾和反思,在思考中重新审视战俘的人生命运和生的价值。不屈战俘馆的设计,是程泰宁试图超越形式美层面,对情境交流和意境营造这种东方式审美的努力追求。

    “我就在想,我们还得再提升一点层次,这个东西作为建筑的一个认识方法论跟理象,就是再思考一下,我们的哲学背景和美学背景是什么,所以当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能不能找到一些我的一些思想跟哲学的一些关系。结果很容易就找出来了。因为你只要往这方面思考,再看点书,那很快就找出来了。就是一个境界、一个意境和一个语言。而且就把本来讲不出来的东西讲出来了,就是我们跟西方的文化到底什么不相同,这个就很清楚嘛,西方可能更重视语言,我们更重视意境跟境界。”

结合创作实践,程泰宁的建设设计理论也逐渐完善起来。他把建筑创作由表及里分解为三个层面,形、意、理,也就是语言、意境、境界。语言是创作手段,意境是对美学的一个追求,境界是最高的智慧。直白一点就是,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应该是浑然天成的,建筑创作机制应该是自然生成的,这就是境界,也是程泰宁所追求的。

“我们希望用境界来统领一切,这就是我们做设计的最好的一种状态,或者是一种最高的智慧。一个建筑它是活的,它是有思想的。看到这个建筑会引起某些联想、某些思考,或者是某些对自己心灵上的一种触动,到这种境界是蛮难的。但是这也是我们,我觉得作为建筑师应该追求的一个东西。”

        2005年程泰宁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一方面他可以安心创作不再为退休等问题操心,另一方面他把公司发展大方向定为学术性、现代型、市场化的三角定位,把管理层和执行层分开,日常管理由专人负责,这样就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设计上。

    “其实我们筑境这个构架,产学研一体,这个构架是从一开始程先生创立的时候,就确定的这种战略方向。其实筑境精神就是程先生移值给我们的,就是探索精神,我觉得是执着探索。作为行业内建筑创新之路的先行者,我们从未停歇过我们探索的步伐。”----筑境设计总经理胡新

    程泰宁长期工作在第一线,努力探索中国现代建筑的发展道路,也希望能对此做些研究。机缘所致,母校盼归,2008年,由程泰宁担任主任的东南大学建筑设计与理论研究中心挂牌成立。至此,程泰宁以老师和学者的身份肩负起更重的使命。

    如今,程泰宁以主业建筑师、副业学者、业余客串企业家的身份,活跃在建筑界、学术界和商界,成为年龄与作品量双高的一线建筑师、最具批评精神的学者、最不像老板的老板。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仍处于创作的活跃期,依然坚持自己画草图,享受做设计的乐趣,仍有很多尝试新事物的冲动。

    “说到底,我确实是喜欢,有时候就沉浸在做设计的那种状态当中,这个对人是非常非常开心的事情。第二句话就是责任,现在呢我就认为,建筑文化,包括文化、艺术都是一样的,价值观很混乱。在混乱当中,它就存在一种机遇,就是一种重构的机遇。”

    “我一直认为,树立文化自信,最基本的,只有建构自己的文化价值观,要有自己的哲学和美学思考。所以文化自信,必须建立在文化自觉的基础上。什么是文化自觉呢,就是说需要我们通过对中西方文化历史和现状深入的分析和比较,深入理解西方思想的来龙去脉,并在此基础上重新理解自己,逐步建构一个具有普适价值的、多元动态的、有中国特色的建筑理论体系。”

    “现在我们这代人,包括下一代人,下几代人,就是我们都有个责任,就是建立中国现代文化,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开始就讲,弘扬中国文化不是为了把古老的东西搬出来,他要转换创新,同时吸收国外他们现代文化的很多优点的地方,让他变成一个有中国特色的一种文化,这个才是我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因为我觉得现在啊,我们缺少的不是形式风格的多样化,不是缺少我们现在说的各种设计理念,我们最缺的就是中国建筑思想。”----原中房集团建筑设计事务所总经理、总建筑师布正伟

    针对当前中国建筑界价值判断失衡、跨文化失语、制度建设失范等诸多问题,2014年程泰宁主动牵头完成了中国工程院重点课题《当代中国建筑创作现状与未来发展研究》,并且举办了中国工程院最高规格的论坛。

    “过去建筑界开会,还没有这么的影响过。后来习主席批示了二百多个字,其中‘贪大、媚洋、求怪’就是在这二百多个字里面。”

    “主要还是针对当时的这个,整个中国的一个建筑建设的一个现状,就是盲目地崇洋媚外,然后就是我们自己的很多大工程都交给了外国人设计,而我们自己的建筑设计师没有了设计的机会了。”----柳亦春

    “他希望把自己的这种个人的这样一个实践和理论方面的思考,转化成一个更有社会价值的、更广泛层面的这样的一种交流和影响,我觉得这是他做的这样的一种努力。”----李兴钢

    “我经常讲,我们做这个课题,就像往一个平静的大湖里面丢了块石子,起了一个波澜,一个涟漪破开了。但是只靠我这块石子,涟漪就会没有,希望我们扔下这块石子以后,更多的人都来扔石子。”

        2017年四月,由程泰宁牵头的中国工程院重大课题《中国城市建设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在北京启动,该课题召集了25位院士,跨四个学部,研究城市内涝、空气污染、交通堵塞等七个方面的课题。

    “所以你在分析问题的基础上,你要把问题说清楚,说透了是什么问题,怎么来解决,将来我们把这七个课题出本书,这个作为我们三十年的城市建设的总结。我的目的是,给国家给中央各部门提出一些战略选择,提出一些政策建议。”

    建立中国现代文化,是程泰宁的理想。几十年来,他在条路上不断探索、不断求变、不断创新,并且推动着中国建筑走向世界。

    “用他自己一生的这样一个经历,塑造了一个真正的一个有所追求的职业建筑师的这样的一个形象,从建筑师的角度来讲,又完全能够理解的这么一个状态。这是我觉得,最感佩的一点。”----李兴钢

    “所以我觉得他在寻找着一个很精妙的一种处理的方式,来追求做中国传统意味的现代建筑,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应该说是他影响到我们。”----柳亦春

    程泰宁的建筑作品也得到了国际上的高度认可,如今他的作品集收入澳大利亚视觉出版集团大师系列,将与安德里安·史密斯、贝聿铭、扎哈·哈伊德等分册一起全球发行,程泰宁是第一位被国外知名出版社收入世界建筑大师系列的中国建筑师。

    澳大利亚视觉出版集团创始人保罗·莱瑟姆:“这将是一部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作品,奠定程大师作为21世纪全球建筑界之基石的重要地位,这位杰出人才和他的天才创想,无疑将让今后的许多作品从中受益。我也希望视觉出版集团能够与这位建筑奇才在这伟大的征途中继续并肩前行。”

    正如清华大学教授吴焕加所言,程泰宁有选择有变通吸取古今中外的建筑文化,加以综合创新,产生了有新意的富有生机的建筑样态。他是一位学术并茂、文武双全的建筑大匠。

    “我(追求的)是通天地人文之机,通古今中外之变,成建筑一家之言。我就是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