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离开南京多年后，回首往事，才会更能体会到南京的美，校园的美，身在其中不太觉得，旧地重游时会勾起很多美好回忆，就像去年年底我回南京，在母校里漫步时，总觉得对面走来的是大学时的兄弟姐…… 今年是大学入校三十周年，我们一个年级的同学约好暑假七月中，在成都组织一个同学相逢三十年聚会。去年写了一篇成都记忆，今年赶上同学三十周年聚会，于是写下这个南京记忆系列，既是对大学生活和南京的怀念，更是对一起朝夕相处四年的兄弟姐妹们的祝福。 |
南京记忆（四）：成都假日
假总是短暂而温暖，很快新学期开始了，二年级下学期的功课依然繁忙，刚开春天气还很冷，一天兄弟们一起去石象路一带写生，背着画夹，带着水彩颜料和画笔，骑着自行车往郊外而行，一路上兄弟们开着玩笑，对面宿舍来自湛江的老肖和晖哥吹着口哨，昊子和老吴在一句没一句地调侃着，老樊和勇哥冲在前面，我和泉哥、海东还有老金骑得比较慢，因为想听昊子和老吴互相抬杠。
昊子家在南京，性格开朗而调皮，喜欢恶作剧，昨天晚上他在来自武汉的老吴上厕所时，悄悄地跟着，趁老吴蹲坑时，把卫生间的隔断反锁了，老吴去上厕所本来就是内急跑的快，没穿多少衣服，等他蹲坑好了准备出来时发现被锁了，初春的南京又冷还没有暖气，于是一向稳重文雅的老吴这会也顾不得风度了，又气有冷，站在坑位里开骂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他当然知道十有八九是昊子干的，于是扯起嗓子大喊：死耗子，你干的好事，赶紧给老子开门。说完用脚狠踢一脚木门，我们对面寝室的都听得清清楚楚，都窝在被窝里止不住的笑，那边就听到昊子也骂骂咧咧地，不紧不慢地走去卫生间，边走边说：谁说是哥们干的，也是兄弟心好，看不得你在里面蹲着受冻，说一句好听的，兄弟再给你开门。然后开了门一溜烟地跑回宿舍钻进被窝。几个寝室的兄弟们都笑起来。
别看老吴平常显得文雅憨厚，报复起来也很有创意，他回房间后也不发作，他睡昊子上铺，等后半夜昊子睡着了，他就悄悄起来把牙膏涂在昊子嘴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听昊子在喊：他ma的，谁手贱在我嘴上涂牙膏，害我全吃到嘴里了，我们被他这么一喊也没有了睡意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路上还为这事笑个不停。
那天一路骑得飞快，我们正听着昊子和老吴为昨晚的事斗嘴好玩，忽听得前面一声惨叫，传来自行车倒地的声音，于是兄弟们赶紧加紧速度冲到前面看个究竟，只看勇哥和老樊都躺在地上，自行车摔在一边，原来两兄弟冲在前面，比起速度，不想经过一个转弯时不知是谁的自行车转弯转急了，撞在一起，两兄弟摔得不轻，好在刚开春还都穿的厚衣服，两人都视力好没带眼镜，只是倒地时手去抓地有点擦伤，手受伤了无法画画了，于是他们寝室憨厚的老肖陪他们回学校包扎手上的伤口，我们继续往石象路骑去。
早春二月的南京郊外已有梅花，快到时我们慢慢骑着自行车，初春南京的郊外，石像路和梅花山一带太美了，比我们临摹过的英国水彩画都美，那么丰富多彩的色调调色板是调不出来了的。神道两侧的石像有骆驼、大象还有文武百官，或跪或立，石象路是为明孝陵而建的神道，这些石头的动物和人物雕像都是为守护明朝皇帝而立，历经风雨，显出历史的厚重与沧桑。最美的季节在秋天，那时整条路在金黄色的银杏叶子还有梧桐树叶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当然春天也有春暖花开的美好。在梅花的映衬下石像静静伫立两旁，彷佛在默默等待着远归的游子。让我不禁想起爱听的齐秦（异乡游子）那首歌，一个过了河的卒子，一个异乡的游子，哦，也许，哦，也许，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曾是我的理想，哦如今，哦如今，却没有一个让我驻足的地方，一个曾在梦中的地方……
天色渐晚，我们骑车回市区，到夫子庙吃小吃，喝鸭血粉丝汤，回到宿舍看望了勇哥和老樊两位伤员，兄弟们又一起兴高采烈地打了一会提壶，勇哥老樊手上缠着纱布不方便拿牌，就看着老肖、贾哥、老吴、晖哥他们玩，老杜喜欢下围棋，和老樊说一起杀一盘吧，于是他们跑到我们寝室对弈起来，我们寝室这边泉哥和老金搭档，对战海东和鹏哥，提壶一直打到熄灯。
不久之后几个班的兄弟姐妹们又组织起来骑行到浦口的珍珠泉露营春游，正好翔哥家在浦口，我们就带着帐篷，在他的带领下，一大帮同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经过鼓楼广场，沿着中山北路到盐仓桥再到长江大桥，春寒料峭，在大桥上骑着风很大，春游的热情让兄弟姐妹们觉不到冷，过了长江就到了浦口，浦口那时除了一些厂矿基本还是原生态，又骑了半个小时就来到珍珠泉，于是男生们负责架帐篷，女生们负责在周边收集柴火，每个人都兴致勃勃。
夜色降临了，同学们升起篝火，围绕一圈开始了晚会节目，每个同学自由发挥，唱歌、诗朗诵、三句半、小品、小笑话，自由发挥，好不热闹，大家从繁重的学习中抽身出来，投入美丽的大自然之中，自然充满了诗情画意，那时流行的歌手有齐秦、童安格、王杰、张国荣、谭咏麟、张学友等，女歌手有林忆莲、邓丽君、陈慧娴、叶倩文、徐小凤......来自湛江的鸿哥来了一首粤语歌（喜欢你），让我们领略了粤语歌的独特魅力，戚哥弹起吉他，来了一首（火车快开），同学们都跟着一起唱，有个女生跳了一段独舞后，大家合唱了一首齐秦的歌（张三的歌），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我们要飞到遥远地方，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时间过得像飞一样，转眼天气就热了起来，暑假来了, 那个暑假回到成都后，和小学同学们分开很久了，同学们就约着聚在一起，大家有在成都读大学、上班的，还有很多从外地回来的同学，大家三天两头的聚在一起，有一天，几个发小聚在一起说我们一起骑车去黄龙溪古镇吧，于是几个兄弟姐妹骑着家里的各种型号的自行车上路了，那时还没有山地车，多是26、28的上海永久牌和凤凰牌自行车，在城里骑车还比较轻松，到了郊外骑了十几里就觉得有点累，于是大家就在路边休息了一会，经过一个山丘时，大家相互鼓励着慢慢蹬车到了山顶，盛夏的阳光晒得个个都脸上冒汗，我和老金、老朱和老张四个男生冲在前面，坐在树荫下等着几个女生骑上来，女生有在武汉大学的小姚，北外的小蒋同学，有在杭州的小何，在成都西南交通大学的小孙、小刘同学，九个同学在山顶休息了一会，吃了点面包，就继续前行……
中午的山路上基本没有汽车，先是一段很长很缓的下坡山路，大家兴高采烈的交谈着，一路轻快地往山下冲去，享受着凉爽的风迎面吹来，不知不觉车速慢慢快了起来，等转过一个弯道，忽然发现面前一段很长的下坡，坡度也比之前那一段陡了好多，大家立马紧张起来，只听老金在前面在前面喊了一声：把龙头抓紧。大伙都知道这时的车速已经有点高了，不敢猛捏刹车，只好本能地把车龙头抓紧，硬着头皮稍微轻点地捏着刹车，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祈祷对面不要有汽车过来，车速还在不断增加，耳边全是风声和女生的惊呼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对面一直没车，兄弟姐妹们冲到平坡段时终于可以慢慢把车刹下来，回头一看，所有人脸色都白了，谢天谢地，大家都还平安，虚惊一场后兄弟姐妹们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和快乐，很快又兴高采烈地相互开起玩笑来了，说谁谁谁刚才在不停地喊，喊得人发毛，又说哪个女生几乎要哭出来了，大家三三两两，边笑边骑，继续往黄龙溪古镇前进……
下午就来到了黄龙溪古镇，这里为成都南部三县交界处，传统的川西古镇，电影《芙蓉镇》、《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电视剧《朱德的童年》、《海灯法师》等很多影视片在黄龙溪选景拍摄。同学们在古镇里走着，不一会就来到城墙边，出了城门，眼前就是一湾江水，清澈的河水绕着城墙，河边小码头，停靠着几条木船，可以坐船到对岸走走，我们在岸边走了一会，太阳落山了，我们就回到古街上的小客栈里住下，吃起可口的农家菜来，晚饭后在古街里散步，然后打了一会牌，第二天早上醒来，清代时期建造的木建筑历经百年，在晨曦里显得沧桑和美丽.....
第二天回到成都市区，等到了家才觉得骑了两天自行车，臀部有点酸痛，恢复了好几天才好。又过了一段日子，高中同学们开始联系了，我们骑着车从川师附中所在的沙河堡到钢管厂再到东郊的电子科大、82信箱，挨个同学去通知同学聚会，那时成都现在很火的钢管厂五区小郡肝串串还没有，高中毕业后才聚会，同学们都很兴奋，我高中读书的地方在成都东南郊的沙河堡一带，紧邻四川师范大学，著名的作家李劼人先生的故居就在学校附近，他的小说（死水微澜）讲诉了清末民初的成都生活，曾经拍成电视剧和话剧。高中时成都城大致以二环内为主，二环以外基本上都还是农田和郊区，我童年时成都就基本以一环为主，杜甫草堂、望江楼都在一环外二环内，成都城墙大致就在一环路位置，可惜后来城墙和城中心的皇城拆除了。
古人很有智慧，成都还没建成时，受地震和洪水影响，最早先民们聚居在广汉三星堆遗址附近，后来迁徙到现在成都的西郊金沙遗址附近，然后秦始皇派张仪来成都，一年城邑，三年成都，成都的地名由此而来，保留了两千多年，是国内唯一城市名字没变的城市。老舍先生抗战期间居住在成都，他对成都的评价就是最像北平的城市，成都也有古城墙和市中心的皇城、府南河绕城而过，城门有东门、南门、西门、北门、通惠门、北较场，大街小巷的茶馆和地道的小吃是老舍先生的最爱。成都的母亲河府南河经过八十年代的修建成为成都的一个最美的风景带，连接着九眼桥、廊桥、东门大桥、北门大桥、十二桥、南门大桥、武侯祠、杜甫草堂、浣花溪、望江楼......如今府南河越发美丽，可当年的巷子早已成为记忆和路名牌，只留下宽窄巷子等不多的几个城市记忆。
大伯五十年代在成都读农大，我回乐山老家后听他老人家说那时的成都小吃才真好吃，夫妻肺片、赖汤圆、钟水饺、三大炮、麻婆豆腐、黄凉粉、张楂鸭、二姐兔丁……那时都是家庭手工作坊，父子手手相传，可惜后来开连锁店好多手艺都失传了，每当听到大伯说到这，我不由对那个充满了市井生活气息的美味小吃还有星罗密布小巷的老成都充满了向往……
那天高中同学们约好回学校聚会，大约有二十多个同学回到母校，同学们毕业后又相聚在校园，大家在这所高中留下三年美好回忆，有些同学从初中就在这里读书，大家聊起高中时的一些趣事，我和愚哥一起聊起当年一起去川师打饭的往事哈哈大笑，那时候隔壁的师范大学食堂，因为有国家的补贴，伙食开的比我们学校好多了，于是中午一放学我和愚哥、志勇等很多个男生就拿着饭盆一路小跑，到师大的食堂打饭，记得也是一个夏天，因为天热不想跑步了，就和愚哥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川师打饭，一手骑着单车，一手拿着饭盆回高中，经过运动场到师大校门有一段很长的下坡，那天没注意到自行车刹车不灵了，车子速度越来越快，往大门冲去，感觉只有用双手把牢龙头来个大转弯，方能不撞上大门口的铁栏杆，可一只手还拿着盛满饭菜的饭盆，我有点犹豫，急的一旁的愚哥急的大叫，把饭盆扔了，我看看也只能这样了，一咬牙把饭盆抛到一边，迅速双手抓住龙头在离校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往旁边的空地急转而去，好不容易把车用脚把速度降下来，等把车停到路边，狼狈不堪地去把饭盆从地上捡起来，然后重新走回食堂又打一份饭。
愚哥说起高中时候他自己骑自行车到学校返校的时候更搞笑，从双桥子经过沙河堡到川师的38路公交车司机开车太猛了，因为学校在郊外，开车的师傅仗着手艺好，可能平常在寂静的乡间公路上开车觉得闷，会故意恶作剧的紧跟着我们男生的自行车背后，把男生往一旁的田地挤，司机想男生的胆量要大些，那天可怜的愚哥看看被追的太紧，一慌之下只好骑着自行车冲到旁边的农田里，他那天不苟言笑地和我们说起当时的惊心一刻，让男女同学们哈哈大笑。尤其是女生们........聚会总是那么美好，在大大小小的聚会中假期很快就快结束了，于是我又背上行囊回南京上学了，心里对新学年充满了期待。
（转自“毛委员小兵随笔”2018-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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